刘连杰擦了擦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很不耐烦地说:“谁呀?”
几个陌生人站在门外,他一个都不认识。几句话后,其中一个向刘连杰刷地亮出逮捕证。刘连杰顿时脸色刷白,身体险些瘫倒。
望着刘师傅被抓走,人们一下子拥出门口,相互愣愣地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武警复员军人,口碑一向不错的刘师傅,怎么让几个公安便衣给带走了?没听说出啥事啊!
怎么回事?你问我,我问谁去?快给刘师傅家里送个信吧!
“菊香手抓”没人知道刘连杰师傅的真实姓名叫刘武臣,连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也只知道他叫刘连杰,更没人知道十六年前发生在白山的那件血案了。
1993年7月26日晚,长白山脚下的白山市一个叫七道江的村子里,一场婚宴让小村人喝得摇摇晃晃。喝得摇摇晃晃的人里就有今天的这个刘连杰,当时的刘武臣。
刘武臣喝多了酒摇摇晃晃没什么,但他摇摇晃晃从饭店走到新郎家门口时,被同村同样一身酒气的王贵田(小名虎宝)叫住了。没说上几句话,刘武臣就在摇摇晃晃中被几拳“电炮”打掉两颗牙。
王贵田为什么打刘武臣?他怀疑刘武臣和他新处的对象说话了。
那么,刘武臣和王贵田新处的对象说话没?刘武臣在交代中说,没有。其实,就是有,王贵田也不应该打人。别说和你对象说话,就是刘武臣和你的对象一起吃饭或单独走在一起,你也没权利打人,而且还打掉人两颗牙,这是违法的,刘武臣可以依法起诉并要求经济和精神损失赔偿。
遗憾地是,摇摇晃晃的刘武臣被打掉两颗牙后,想到的不是法律,而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报复。他找来一起喝酒的祁洪财,连地带踹地胖揍了王贵田一顿。
王贵田挨打后悻悻地回家了。
你打了人,人打了你,两清了,就像一些电视里很爷们的男人。事情如果仅发展到这里,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然而,王贵田也很爷们,但他的“很爷们”是从家里抄起一把杀猪刀连喊带骂地又冲了回来。
正在往家走的刘武臣和祁洪财见势不好,一个急忙捡起一根棒子,一个顺手抓起一块砖头。
一把杀猪刀虽然很疯狂,但要面对的是同样很疯狂的一根棒子和一块砖头。这会儿,三个人的脑袋里除了吃亏报复以及刺激着他们脑神经的酒精,一个最需要出现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出现,它就是――法律。
结局是:王贵田被打到了,死在医院里。
王贵田被打到后,刘武臣和祁洪财在干什么?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不知那个晚上,这两个人真能睡得着觉吗?
第二天,一听说王贵田死了,刘武臣和祁洪财双双选择逃跑,而不是自首。
刘武臣和祁洪财打死人后为什么不自首?不敢面对法律的惩罚。但他们恰恰没有想到,法网恢恢,他们能逃脱法律的惩罚吗?
祁洪财逃跑后第二年就被抓住服刑,刘武臣逃跑后十六年被捕归案。十六年里,刘武臣在宁夏落了户口,还参军当武警三年,而后结婚生子。
逃跑十六年后被抓是上帝在垂怜刘武臣吗?不是,这是上帝在重重地惩罚他,让他的每一个看似平静幸福的夜晚都伏在一个噩梦里。
如果说十六年前他选择了自首,他需要负罪的最亲的亲人是他的父母。而今,他无言面对的除了双亲又增加了毫不知情的妻子和儿子。
面对法律的惩罚,面对高高的狱墙,面对狱墙外自由自在的白云,刘武臣会在上面看见妻子和儿子的影子吗?他会在梦里听见她们遥远的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呼唤吗?
也许,刘武臣看见的是妻子和儿子血红的目光。那是两双深深的甚至是仇恨的目光:你为什么这么做。
是啊,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本来是个无辜者,法律和正义会站在你一边,但你为什么那么做?而且你还将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扯了进来,将毫无精神准备的他们推进一个痛苦的深渊!
现在,让我们穿过时光隧道,再回到1993年7月26日晚那个叫七道江的村子。人民也许早就忘了十六年前那个让小村沸沸扬扬的因“争风吃醋”的杀人案。
那一刻,那个大名王贵田,小名叫虎宝的人已经栽倒在地。月色不是很亮,看不清王贵田是否血肉模糊。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然而,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王贵田被打死了,王贵田打人又被人打死了。
王贵田为什么打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如果说历史上的吴三桂冲冠一怒为得是陈圆圆,那是李自成确实抢走了陈圆圆,你是咋回事呀?刘武臣即使真找你对象了,也和她说话了,你就能打人吗?
此刻,王贵田已经什么也说部出来了。王贵田被打死了,刘武臣和祁洪财虽然都跑了,又都被抓了回来,并先后收到法律严厉的制裁。
分析此案,里面似乎站着一个第三者。然而,谁是此案的第三者?是刘武臣,还是那个没有在案卷中出现的王贵田所谓的对象?
这场以一人丧命两人坐牢的后果而结束的血案,仅仅因为和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吗?涉案的三个年轻人,一个死了,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另外两个,一个已经走出监狱,一个刚刚走进监狱。不论是走出还是走进监狱,这些都部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漫长才刑期和改造会让他们和大墙外也许比他们还痛苦的亲人们领悟些什么?
其实,即使在一些存在所谓“第三者”的案子里,法律永远都不会考虑你是不是“第三者”。面对法律你只要涉案了,你就是个犯罪嫌疑人,这和你是不是“第三者”或案子里有无“第三者”毫无关系。
面对法律,即使你美善在手,你个人也没有权利以暴力去惩罚丑恶。这个道理似乎没人不明白,但做起来则需要理性和修养了,这种理性和修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法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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